差一點做了二胡的筆筒。
老梧村有唱茂腔的傳統,孩子們受此熏陶,喜歡上音樂,利用假期學習,自制樂器,通過種種試驗、改良,還真做出一把二胡。大家一起練習,逐漸組成一支小樂隊,還能登臺演出。老梧村還有唱民歌的傳統,題材豐富,勞動的間隙時常有悅耳動聽的歌聲。
自學音樂自制樂器
牛尾做弦拉出聲響
老梧村旁有一座小山叫漢王山,山會上常常唱戲,茂腔的創(chuàng)始人——老滿洲及女兒二嫚、孫女彩云等都曾在這里唱過戲,很多學戲的人到這里求學。受此處影響,老梧村也成長起一個實力很強的業(yè)余劇團。筆者年少時也愛看戲,卻沒有參加劇團的份。放寒假,學生們白天上坡拾草,晚上玩耍。
有一次,筆者和幾個小伙伴商議利用假期學習音樂。筆者和孫清溪、孫金安一拍即合,擬訂了一個學習音樂的計劃,還制定了六條守則,規(guī)定晚上湊到一起學習音樂,無事不得缺席。學習地點在孫清溪家的南屋。學習守則中有一條是“制做樂器,達到人手一件”。大家一起研究《怎樣識簡譜》,學會了識譜。但制做樂器并不容易。
大家開始找材料。找不到二胡筒子,就找粗一點的向日葵的桿,鋸斷,打磨光,做二胡筒;沒有蛇皮,就到河里抓蛤蟆,剝皮曬干后用膠把蛤蟆皮粘上;沒錢買二胡的弦,筆者的祖母就搓了很精致的麻繩代替絲弦;弓子必須用竹子和馬尾做成,徐永華家的果園里有一叢竹子,大家就去偷了兩根竹子,兩頭放在鍋底下的熱灰中烤軟,掰彎成弓的形狀……但村里沒有馬,馬尾的問題解決不了。小伙伴孫廷槐提出用牛尾巴代替,他到飼養(yǎng)院,趁飼養(yǎng)員大爺睡午覺,用一根高粱秸的根部去纏繞牛的尾巴,纏一纏,猛拽下來,就能拔下幾根牛尾。反復幾次,得到一小縷牛尾巴上的毛。用開水加一點堿,把牛尾洗凈,燙直,綁在竹子桿上,一個弓子就完成了。
可是,這個弓子拉不響。大家去請教村里唱茂腔的人,得知需要涂上松香,可沒錢買啊,有人提醒說:“東花林上扒墳,那里扒出一些松香來,已經過了不少日子了……”大家趕緊去找,找到幾塊散落在地上的松香。把這松香烤一烤滴在二胡筒上,拉的時候,牛尾摩擦出一些粉末,“二胡”響了,大家高興地不得了。
東拼西湊組小樂隊 熟練演奏獲得稱贊
有了初步成果,大家又覺得太簡陋,仍希望有一截合適的竹筒,這時小伙伴孫明希說他舅舅有一個竹制筆筒,他們便去討要。這位舅舅倒和善,很痛快地給了。筆筒上刻著精美的山水,筆者鋸了兩下,再也不舍得,于是另想辦法,終于找到一節(jié)竹筒,又找到一塊蛇皮。這次的二胡質量大有提高,音色還不錯,大家開始練習,奏出一曲《送情郎》,太有成就感了。筆者的叔叔會吹笛子,大家請他參加伴奏,村里的孫明江老人會吹簫,大家去請教他,等于有了民間音樂人的指導,小樂隊也就形成了。
大家記錄了幾首曲子,如《自由花》《送情郎》《秧歌調》等。演奏得很熟練,這時鄰居家在青島上學的孫善亭放暑假回來,又教給小樂隊一首《寄生草》。樂隊逐漸有了一個像樣的規(guī)模。夏天的夜晚,月亮升上來了,寧靜的鄉(xiāng)村,樹影婆娑,萬籟俱寂。小樂隊開始演奏,有的吹笛子,有的拉二胡,有的敲著瓢和茶杯打著節(jié)奏,悠揚的樂曲在靜謐的月光下飄蕩著,傳播到各家各戶,陶醉了整個村莊。沒過多久,這支演奏隊伍在村里小有名氣。連村中第一個大學生孫殿民見了也贊不絕口。
那年夏天,村中唱茂腔戲。周圍村莊來看戲的人很多,入夜,戲臺前擠滿了人。筆者突然聽到臺上有一個干部在喊自己和孫金安的名字,原來是演員正在化裝,觀眾等待的間隙,有人提議讓筆者和孫金安演奏幾支曲子。這是學生們學樂器以來首次得到村干部的認可。于是,二人就回家拿來笛子,一起演奏了《自由花》和《寄生草》。臺下掌聲陣陣響,二人鞠了一個躬,害羞地跑下臺,小伙伴們圍過來,熱烈稱贊著。
此后兩年,村中排演歌劇《三世仇》《血海深仇》,每部劇中有十幾支不同的曲子,還要有調的不同,村中的人不識簡譜,這伴奏任務就落在了小樂隊身上,因此首次正式登上舞臺,伴奏也有模有樣,后來還到外村演出過。
這段自學音樂的經歷對筆者后來的成長產生了重要影響,筆者日后也從事過音樂行業(yè)。
老梧村人愛唱民歌
題材豐富美化生活
筆者小時候,聽茂腔戲入迷,記得《鑰匙記》一劇中那厲害的后娘對女兒自夸說:“老身我年輕為閨女的時候,三百小曲,二百小唱,唱的是美耳中聽,如今雖說是上了幾歲年紀,牙也掉了,說話也透風了,不過還能湊合唱兩口兒。”這雖是戲曲的夸張,但也反映了舊時老百姓對民間歌曲的熱愛與崇尚以及當年民間歌曲的繁榮。
作家王統照曾游覽老梧村東的漢王山并寫過一首長詩,詩中說他和同伴們在這座山上的古寺旁遇到了一名唱民歌的人,唱得非常好,王統照算是見證了老梧村唱民歌的習俗。
筆者上小學時,村里唱民歌的人還有不少,唱得最好的要數能唱200多首歌的孫樹高,另有筆者的二爺爺馬萬福、王金福的父親,唱戲的張方孝、孫光基、孫廷華、馬新民等。筆者的父親馬德泉也會唱;堂哥馬方春會唱篇幅很長的《畫扇面》,就是跟筆者父親學的。夏天,大人在場院里乘涼,唱起民歌;鋤地時也常有人唱歌;冬季在編席的地屋子里,大人邊編席邊唱兩不誤,婦女們大多在炕頭上邊做針線活邊唱。孩子們在這些場合聽歌,也學會一些,大家視唱民歌為一種值得贊美的事。
民歌美化了農民生活,題材很豐富,有敘事詩式的如《闖關東》,有愛情歌曲如《盼情郎》《鋪地錦》《姐兒調子》,愛國歌曲如《蘇武牧羊》,有歷史性歌曲如《繡花燈》《畫扇面》等等。在日本鬼子來掃蕩時,筆者二爺爺馬萬福的頭頂被鬼子砍了一刀,當時昏死過去,好歹后來治好了,頭上留下一道長傷疤,因此他更愛唱一些抗戰(zhàn)歌曲,如:“上一次鬼子來掃蕩呀,狗日的好厲害,放火把房子燒呀,糧食都化成灰……青抗先、自衛(wèi)隊,洋槍背起來呀,鬼子再來,他可是吃不開……”歌詞很純樸,唱起來也很解恨。
1945年,八路軍解放了諸城,駐村的八路軍老六團教的一首歌很受老百姓歡迎,筆者的老師王愿堅也很喜愛這首歌,還親口給筆者唱過。那歌名叫《革命戰(zhàn)士不忘本》:“同志們呀我要問問你,吃的飯,穿的衣是哪里來的?吃和穿,咱都要依靠老百姓,咱離開老百姓,就像離水魚,魚兒離水活呀活不成,咱離開老百姓就不能打勝仗。老百姓愛護咱,就像愛兒郎,咱愛護老百姓,就像愛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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